2024年7月10日 星期三

米魯

狗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,可以是陪伴的寵物,打擊壞人與罪犯的好幫手,也可以是生命財產的守護者。
平常騎車或活動,喜歡往人少的區域走。豐原周邊山區人可以活動的區域,幾乎都開墾為果園種植經濟作物,沒開墾區域大多是不適合活動的陡峭地形。既然有種植經濟作物,周邊總會散落屋舍或工寮。這些農家基於安全起見,大多會養狗,而且不只一條。每次活動,最討厭也最擔心碰到充當攔路虎的狗,不僅狗吠令人討厭,甚至會有危險性。例如一條穿越果園直上新社復興電台的路線,大概是平常騎車路線中最陡的一條,以往很喜歡挑戰這裡。從山下一路騎上來在最後一戶農家前,是最陡路段起點。這家位處偏僻,因此養了不少條狗,而且習慣不綁。每次經過前總是膽戰心驚,因為不僅狗會狂吠也會衝出來。處於正需要使勁的陡坡路段,突然出現惱人的威脅來源,真是掃興,通常需要大聲吼才能止住狗繼續靠近。奇怪,從未發現主人出來制止。後來就不再騎這條路線。
就農家而言,這是狗忠心耿耿顧家的表現,對只是路過的人而言,則是惱人的威脅來源。
十幾年前在重劃區蓋房子時,盼望房子沒有冷冰冰的鐵窗,卻仍可保護家人安全,要達到這個目標需要有一些措施。
評估住家安全設施,保全業者會使用的感測元件全部用上,但沒有申請保全服務。查詢警政單位所提供的資料,根據訪談竊盜犯所得到的結論,竊賊準備行竊或行竊過程,若遇到突然出現燈光、聲音、或超過預估時間等三種狀況,會立即離開。
如何於竊賊入侵時產生聲音,使其知難而退?
利用偵測物體移動,發出警報聲是一個方法;養一條狗,風吹草動會發出聲音也是。警報聲干擾鄰居,狗吠聲也會干擾鄰居,但一般人比較能接受狗吠聲。且狗可以在一定範圍內來回搜索,移動偵測器只能定點。
入住初期,附近住家尚不多,很多是重劃後的閒置地,有蠻大被入侵的機率。街坊鄰居最早入住的幾家,有曾經被闖空門者,因此養一條看門狗是好辦法。十幾年過去,空地大部分都已經蓋房子,而且附近看起來更豪華有錢者比比皆是,被入侵的機率相對少很多。
最後決定養狗,作為警戒的狗,也是作為陪伴的寵物狗。生命總是有盡頭,離別時刻到來總是讓人傷心,特別是臨走前受病痛折磨,主人也不好受。這是親身經歷,養狗的不好經驗。
加入家庭
入住後,朋友飼養的狗剛好生小狗,選了一條雌性小狗回家養。將它從母狗身邊抱走,並裝在紙箱內帶回家。返家後趕緊打開箱子,發現它一副可憐的怯生樣,甚至眼角泛著淚光,真是令人憐惜,兒子幫她取了米魯名字。根據當天帶它到附近動物醫院,獸醫師給的記錄本,它是二0一0年一月二十九日來到這個家。獸醫推估它大約是二個月大,體重為二點七公斤,六年後體型穩定後增加到二十五公斤。
住家前後院都是原始泥土地面,種草皮與植物,行走區域鋪設鐵路枕木。第一個月,米魯便將後院毀了一半。之後花了很大功夫,從原本綁著,變成圈住,限制它的活動範圍。二個月後幫它蓋一棟豪華狗屋,並用圍籬限制活動區域,才完成它活動與居住空間。
五年前發現它的下巴出現不知是肉瘤或腫瘤的塊狀物,獸醫使用簡易穿刺檢查,初步研判可能不是腫瘤,持續觀察發展。他也告知狗出現腫瘤,不是因為食物或後天環境造成,而是先天因素。持續觀察一段時間,沒特別變化才安心。
大約一年多前米魯除了外表出現老年化的白色毛髮外,聽力也逐漸退化,跟原本靈敏的聽力簡直天壤之別。還好視力沒有太大影響。
另一個明顯的現象是大半時間都在睡覺,甚至會打呼。而且也開始在狗屋附近的巷弄內小便,接著偶爾會大便,顯然消化系統很明顯的退化。
過去一年,對於米魯即將走完生命的事情,早已了然於胸,也在適當的機會了解如何處理後事,包含自己上網查詢台中市政府的規定,請教寵物用品店,請教路上遇到養幾條狗的陌生人,請教停在路邊的市政府動保處車輛駕駛,最後是一個多月前請教狗往生不久的自行車店老闆,他告知請獸醫院提供資訊,最終是參考自行車店老闆的經驗,請獸醫院協助轉達。
最後一程
小暑隔天在圖書館值勤,將近十點鐘接到一通來電,是協助處理寵物後事的業者來電,了解狀況後告知預計抵達的時間。看看手錶差幾分鐘到十點,多待一會兒直到十點,簽退後騎車回家。
接近家門口,望見對向一部小型休旅車緩緩靠近菜園門口,抵達車門旁車子剛好也停止,駕駛搖下車窗,確認雙方身分後,處理程序開始。
協助處理者是一位身著禮儀公司慣見黑色西裝的年輕人,他大約花十分鐘很俐落地將狗大體裝入屍袋內,很吃力地拿著往車子移動,並放上車子後行李箱。
他詢問體重是否十五公斤?很老實告知大約二十五公斤,處理費用為三七五0元。他簡短告知後續處理程序後開車離去,整整三個星期的煎熬終於告一段落,也是入住十四年半以來,除剛入住前幾天家裡沒狗之外,院子內再度沒有狗蹤影的開始。目送車子離去,心理非常糾結,但沒有如早上知道它離去時的悲傷落淚。
進入院子後,立刻著手善後,花大約半小時整理它所待過的環境,將它食用的器皿收入垃圾袋內,它的屋子沖洗後暫時保留。下午妹妹協助準備淨水,簡單地淨它所待過的地方,事情終於告一段落。
前一天節氣小暑也是初一,大清早前往土地公拜拜,除初一十五向土地公稟報的事項與祈福外,多了祈求祂讓米魯順利地走完生命歷程。隔天大清早,尚未查探米魯狀態前,接到看護來電。每次看到她的來電總不禁神經緊繃,深怕媽媽有甚麼事情。當然這是直覺反應,其實是多慮了,在弟弟家,他自然會打理好好的。原來是媽媽想了解自己是否已經向土地公祈求,若沒有,她早上會去祈求,告知已經祈求過土地公。顯然土地公聽到了,並讓這個願望實現。
為何麼會有這樣的念頭?前兩天最後一次跟獸醫討論時,他舉一個之前客人類似的例子,最後拖了四個月狗才走到生命盡頭。看到米魯雖然幾乎無法行走,但精神似乎不錯,吃東西的型態也跟未病倒前類似,因此也認為會拖好一陣子。
前一天是節氣小暑,跟朋友到台北健行,臨行前交代家人萬一發生狀況如何處置,但補上一句話,大概沒那麼快。
傍晚回家,看到院子一個空的大罐寶路牛肉罐頭,顯然胃口還很好,更強化會撐好一陣子的念頭,沒想到才過一個晚上就離開了。
平常下床後,處理米魯的民生問題是最優先的事情之一,因為它一察覺屋內有動靜,就會趴在窗戶一方面查探室內狀況,一方面告知裡頭的人我餓了趕緊準備早餐。
但是當天早上卻慢條斯理處理家事,也不想到外頭查探,明知道總是要面對。在廁所閉門思過,聽到外頭妹妹在呼喚它的名字,感覺不太對勁,趕緊前往查探。走到門口,妹妹比手畫腳沒說話,從肢體語言看出米魯似乎離開了,有那麼快嗎?
趕緊前往查看,一眼看見它頭朝狗屋,狀似睡覺地躺在狗屋外頭,趨前查看眼睛睜開沒有呼吸模樣,判斷是離開了。立即聯絡獸醫,他告知用東西戳張開的眼睛中間,若沒有反應就確定走了。沒有根據他的建議檢查,這是獸醫的標準程序,一般人用目視即可。
看到它躺在親手幫它打造的豪宅前,它的正前方剛好放水盆與食器,裡頭都還有水與部分罐頭食物,彷彿是帶了水跟食物上路般。想到這裡不僅悲從中來,它生病以來首度掉下傷心眼淚,還好妹妹不在旁邊。
食器內剩下的罐頭,是昨天下午兒子特地購買的四罐大罐寶路罐頭,其中一罐吃剩的,所以昨天享受一頓豐盛晚餐。本來交代從北部返家的兒子,它的精神還不錯,若不要看傷口潰爛的模樣,會覺得它跟平常沒兩樣。但看到傷口慘狀會很不忍心,衝擊會很大,所以不要太靠近它。他不聽自己的建議,還是查探它的傷口,也買了寶路罐頭。
睡覺前跟北返的兒子通電話,他談到米魯見到他時,還搖尾巴想起身。自它病倒以來,都未與跟它最親的兩個人之一者謀面,如今見到難掩興奮之情,想要如往常般起身打招呼,卻無奈身體無法作主。
當天是圖書館志工執勤日,獸醫師告知因為是週日,處理後事的業者可能中午才會到,因此仍前往值勤。
在路上整個思緒圍繞在這件事情上,彷彿看到以往常聽別人敘述的一些事情。昨天早上祈求土地公讓它好走,昨天中午它最愛的主人之一回來看它,並讓它飽餐一頓。而且平常跟它熱切互動的家人,也都先後過來看過它。昨晚十點上床前查探,還聽到它在狗屋內的動靜。它就這麼飽餐一頓心滿意足,毫無牽掛地跟著土地公離開。這麼一想,心情緩和許多。
在值勤空檔,有了快慢之間這個想法。事情進程總是比想像中的慢,卻又在無意間出奇的快,這是指狗從發病到今天往生過程的深刻體驗。一開始以為撐不了多久,卻在半個月後以為會撐很久,生命長短不是可以用想像的。
生病歷程
半個月餘的夏至前兩天,一大早發現米魯窩在狗屋內,不像以往尚未準備好早餐,就在一旁守候。早餐準備好,走到狗屋前伸手準備摸它的頭,它卻突然面露兇樣並空咬一口,嚇得趕緊縮手,不理會它並走離狗屋,偶爾會有不吃早餐情形,不會很在意只是很納悶為何會突然兇狠。不久,它緩緩步出狗屋並走向隔壁菜園,這才發現左後腿腫脹。以往都是用牽的方式帶它到獸醫院,此時腳腫脹無法走那麼遠,且沒有適當交通工具,它也不曾搭過機車。前往獸醫院央請獸醫來家裡外診,他礙於只有一人不方便外診,只能跟他描述病情並拿藥,中午晚上摻入狗罐頭內讓牠吃。
三天藥物吃完,腫脹沒改善但也沒惡化,繼續拿三天藥物,獸醫調整藥物並增加劑量。尚剩下一包藥的清晨,發現它嚴重腹瀉,且聞到罐頭內藥物就不想吃。
獸醫提及藥物吃完,若有效果再來繼續拿藥。藥物還沒吃完,就發生嚴重反應。只能暫停不投藥繼續給予食物。發現情況逐漸惡化,連最喜歡的點心也不吃。凹了五天,再度到獸醫院與獸醫討論。最後花七百元買一瓶皮膚噴劑,希望可以減緩皮膚潰爛情形。回家後餵它吃零食,順便觀察傷勢以及噴藥,第一次那麼仔細觀察傷口,情況非常不樂觀。唉,盡人事聽天命。自它生病以來,每天都是炎熱的高溫天,高溫讓它更難受似乎有上氣不接下氣之感,直覺認為可能拖不久了。這段期間其他跟它比較親近的家人,陸續前來探視它,它似乎可以感受到這股關懷之情。
又過四天,午後溫度稍微降溫之際,出門到獸醫院跟獸醫師討論。即便額外付費他也不願意外診,台中沒有動物救護車無法載送它到診所,他的診所也沒提供住院,目前狀況他不願意執行安樂死。唯一方法只能繼續吃藥,拿了五天份的藥物。餵狗吃罐頭跟吃藥,它願意吃。但發現傷口潰爛更嚴重,幾乎都是趴在原地。試著以平常跟它互動的方式跟它打招呼,希望它可以更有勇氣面對目前的狀況,至少主人給它打氣。
折騰半個月了,生活上沒帶來太大困擾,卻有很大的心理壓力,感覺做甚麼事情都不對勁。外出看到健康活繃亂跳的狗,就會聯想到它。它目前的狀況好轉的機率不高,但似乎也不會那麼快離該,單純就是折磨,這是最差的狀況,不知何時才得以圓滿。唯一值得欣慰的是,半個月來它不吵也不鬧,看了更令人心疼。沒想到事情二天後完結。
結語
在它將近十五年的生命中,除剛出生前兩個月,在出生地與母親共度外,其餘生命都待在這裡。在這裡的十四多個年頭,除牽它到大約一公里處的獸醫院外,未曾帶它到其它地方。只是每天晨昏到隔壁菜園解決生理大事,偶爾趁自己到外頭給盆栽澆水,溜到鄰居門前閒晃外,不曾離開家門,因此見過的同類不超過十隻,也未曾與任何同類接觸。
來這裡沒多久,即便還是小不點一個之際,遇到可疑的情況,就開始會吠叫,扮演起看家的角色。
入住前幾年,周邊不少雜草叢生空地,除蚊子很多外,蛇曾經兩度進入院子。第一次是自己處理掉,第二次家人聯絡消防局前來處理。因此白天讓它可在前後院自由活動,多少有打草驚蛇的目的,它掃過沒發現異樣比較放心。
有利就有弊,有台灣土狗血統,打獵或挖掘泥土找昆蟲或小動物,是它天生的本能。綠意盎然生態豐富的前後院,讓它的專長得以充分發揮。三不五時在院子中到處挖土,搞得院子像癩痢頭般,特別是生物最喜歡躲藏的角落。每次看到這幅景象,總是會斥責並修理它一頓。動物就是動物,不論怎麼修理,看到可疑的生物還是出腳,事後便躲到狗屋內,戲稱它是狗牌挖土機。最後只好限制它只能在沒有泥土的區域活動,除非可以看到它才會讓它自由活動。
隔壁菜園也一樣,必須要設下重重屏障,才足以阻止它在毀壞種植的蔬菜,特別是施放有機肥之後,它似乎對有機肥有興趣。但偶爾仍會被它找到破口入侵,後果總是慘不忍睹。
與它互動的其它模式,與其它有汪星人為伴的人大概差不多。
很喜歡在院子休憩、閱讀、或整理環境時,它在旁邊陪伴的模式。特別是舒服地坐在手扶椅閱讀時,它會以平行面朝同方向,隨時可以縱起的姿態趴在旁邊,守護並陪伴身邊的主人。
蹲在院子使用剪草機修剪草皮,它也會在旁邊時而趴著,時而走動,時而肚子朝上躺著,藉剛修剪的草皮幫忙搔背。有一段時間很喜歡使用縮時攝影,記錄整理院子與修剪草皮的過程,它總是會出現穿梭出現在影片中。
曾經有熟識的朋友提到,自家很有家的感覺,其中一個原因可能是自由自在生活在院子的狗。
總之,很高興它與家人一起入住現在住家,一路陪伴直到它生命盡頭,給自己與家人一段美好的回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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